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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前世迷夢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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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鳥一族與白澤一族的大婚,天君辦的極是熱鬧,天空中流星如煙火般不斷放彩,火燒雲一息萬變,光芒四照,卯日星君生生將太陽停在空中兩個時辰,司樂殿的仙子門將仙界最好的舞姬奉上了臺子,看得眾仙家如癡如醉,如同夢境。

所有人的都在為這件盛事眉喜眼笑,只有一人,裝作心中高興,實則苦澀異常。

或許,她最終還是嫁給了自己,無論如何,也要算一件高興的事吧!

他安慰著自己,笑著與他人迎合。

“白辭,你怎麽了?”身旁是一身藍衣的景澤,他總覺得,這老腹黑,今天太不正常了。明明笑著,可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。

“沒什麽,有些累了!”他說著,揉了揉眉心。

“既然累了,就早些回去,她還等著你!”景澤看著他一臉倦色,想來是真的累了,畢竟這天界這麽多人,哪能不累了。

“說的也是!”白辭說著,便向眾仙家告退,緩緩走了出去。

白辭從未覺得自己的“雲清殿”如此難走,每走一步,都好像被身後的繩索牽扯著,不能上前,腦子裏面很亂,亂的仿佛找不到根源在哪,是了,沒有根源,根源不在自己的腦子裏,而在她身上。

他搖搖晃晃地打開貼著紅色喜字的大門,不知為何,卻感到極為諷刺,但更諷刺的是,他的新娘,並未著著紅衣,蓋著蓋頭,等著自己的郎君用如意稱掀起那張紅帕,目露嬌羞的看著自己。

而是,如同死水。

也是,人間的那些規矩,不用也罷。

他穿著紅色的喜服來到她身邊,眼中醉意朦朧,俯著身子看了他好一會,然後用力睜了睜眼睛,隨後撲在她身上。

他在倒下時仍舊記得護住她的腦袋,就像之前多少次,她還是那只小鳥時,每次要撞到柱子,他都會伸出手,裝作不經意的做了她的肉墊。

可是,現在,她不需要了。

“帝君,還請起來!”

她推了推他,他卻沒有動。

很久,她一直在試圖推他,可是,沒有成功。

他想啊,不如借著酒勁,把一切都說清楚吧!反正她也不知是真是假!可是,他不能,他還是害怕,害怕她會受到傷害。

“你是不是認為我對你的好是有目的的?可是,你為什麽不想想,你如今孤身一人在這天界,無依無靠,我能對你做什麽呢?我說了,你就信了,我不說,你還是信了!到底是你看不清,還是我病了,這一病,就傻到無可救藥了!”

他說著,聲音裏全是無奈和苦澀,如果此刻她是喜歡自己的,大約就會信了吧!可是,她不記得了啊!自己又能怪誰?

素卿聽著,只覺得心口一陣窒息,她不知道這種致命的感覺來自何處,只知道,心口燒的生疼。

“白辭,你說要我信,那麽,回答我一個問題!”素卿說著,聲音淡淡的響起。

白辭突然睜開眼,就著燭光,怔怔地看著她:“你問!”

“先前我問你,神族如果殺了神族,是何罪行,你說,要上‘六絞天刑’,那好,我再問你,白澤一族,到底有沒有將玄鳥一族趕盡殺絕?”她看著他,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質問。

白辭看著她那雙涼風般的眸裏,突然就笑了,嘴邊是一抹苦澀,艱難地答道:“...有!”

素卿聞言眸子一怔,隨後不知哪裏來的力氣,一把推開了白辭,生生坐了起來:“那麽如今,你要我如何信你?”

白辭恍恍惚惚的支起身子,眼裏是千山盡雪的光:“你要的東西,我都給!”

他說著,搖搖晃晃站起,朝自己的書格走去,拿出一個天香木盒子,施了術打開,然後拿出那卷發著白光的密簡,遞給素卿,淡淡叮囑道:“此物兇險,只看不能動,你小心保管!”

素卿接過那張密簡,收入袖中,擡頭看著他蒼白的臉:“你不用擔心,我看過之後,自會還你!”

白辭見她轉身欲走,便低聲道:“今日...是大婚!”

素卿聞言突然冷冷地看著他:“...你也有明白的一天?”

白辭驀地一楞:“你...記起來了?”

素卿一雙眸子靜靜地看著他,話語已是帶了些淩厲:“我記不記起,有何重要?我哥哥大婚那日,是如何場景,你可又記得?今日與那日相比,想來是喜悅的多了!”

她說著,推開門,便再未仔細看過他一眼。

白辭覺得自己是不是快沒有心了,一顆跳動的如此喜悅的心,就這樣被她的一席話澆的冰涼,他撫著胸口唯一可以感受到疼痛的地方,喃喃自語:“是了,今日...也算的上喜悅了!”

成婚之後,素卿甚少來“雲清殿”,即使來,也是假意逢迎,為的是別的心思。

他知道她不會將真心給自己,但不知道,她要做的事,竟會在日後,生生擾亂了乾坤。

那日,他坐在“雲清殿”裏與景澤對弈,天庭突然狂風大作,電閃雷鳴,黑壓壓的雲層壓的整個天界宮宇喘不過氣來,極目皆是漆黑,連屋外的風燈都盡數熄滅。

他心中一亂,卻被景澤攔住了:“不關你的事,她生有此劫!”

白辭看著景澤,拂開他的手,無奈道:“可到底,是我疏忽了!”

景澤皺了皺沒,沈聲道:“我不想匯報‘雲清殿’的工作時,卻是你的喪訊!”

白辭搖了搖頭,淡淡道:“我也不想才成親不久,就落個克妻的名頭!”

景澤嘆了口氣,也不再攔他:“你若不是如此悲天憫人,又怎會被紅塵牽絆,終究是,你命裏也有此劫,罷了,你去吧!”

白辭笑了笑,未留下一言給摯友,便悄然離去。

到了“滅念池”,他才知道,她要“生死密簡”的目的,是找到“天部陰陽卷”,然後乾坤逆施,救回族人。

而她身旁,還有一人,是司青。

他明白了,她寧願相信司青,也不會相信自己,所以,冒死一搏。

她從前多麽聰明的一個人,怎麽會傻到如此地步,想要顛倒陰陽,重塑生死道。如果她要報仇,他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給她,可是,為什麽要做這樣沒有理智的事?

看著她與司青漸漸被染紅的衣袍,白辭十指翻轉,念出咒語:“天極太一,生死罔替,灼我陰陽,換其神魂;因果明滅,如是不焚,以我精血,赦其溯橫!”

只見白辭身後突然出現一只全身雪白,身後有雙翼的神獸,隨著一聲高亢的獸鳴,一道白光向“滅念池”中間的“滅念臺”飛去,乍時霞光大作,眾人只瞧見一只雪白的神獸周身被黑暗的霧氣繚繞著,霧氣越來越濃,而神獸的叫聲也越來越淒涼痛苦。

白辭口間噴出一口鮮血,看著倒在“滅念臺”中的司青與素櫻,飛身一掠,將兩人帶回了岸邊。

他伸手觸了觸司青的鼻息,已然沒了神魄,只剩一具軀體。

而素卿,卻還有幾許微弱的呼吸。

想來,司青還是認出了她,不然不會護著她的仙脈和幾許神魄。也許,他在密簡裏知道了真相,可是卻沒有力氣將她完好無損的脫離密簡的力量。

白辭嘆了一聲,自己真的錯了嗎?

而天空上,那只神獸已經被黑霧纏繞的無法動彈,腳邊已經沾染了黑氣,鳴聲更加淒厲起來。

白辭只覺得心口一痛,那道疤便瞬間綻開,那些紅色的液體就如溪水般流了出來。

他有些無奈,本想著從密簡裏找回司青的神魄,看來現在是不可能的了。

他剛想起身,便被素卿拉住了衣袖:“...對不起!”

他笑了笑,低頭吻著她的額頭,柔聲道:“什麽時候,都不要跟我說對不起!”

他試著從她手裏抽回衣袖,卻被她死死拽住:“別...過去!”

她無力的懇求著。

她知道他要去幹什麽,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收拾殘局,可是這是自己的錯,他怎麽能用命去換呢?

白辭知道她在擔心什麽,他笑了笑,極度溫柔,又極度決絕:“我縱著你,讓你犯錯,本就是我不對,既然上天讓我管著它,我就要為它負責,素卿,若是有來世,你還會記得我嗎?”

她怔怔地望著他,看著他胸口不停淌出來的血,第一次,她害怕了,就是在密簡裏看到哥哥被殺,她都沒有這樣害怕過,可是她怕了。

他為什麽要這樣無所謂的笑著?他明明可以告訴自己,那不是他做的,他為什麽不說呢?明明自己就是那只小鳥,在他懷裏任性妄為的小鳥,為什麽他不告訴自己呢?

他瞞著自己,讓自己誤解,讓自己現在這麽害怕失去,那她為什麽要記得他呢?

她笑了,眼角卻全是淚水:“白辭,若有來世,我還是不要記得你,因為你...從來不說真話!”

他望著她,看了許久,久到他一身白衣被血水染紅,天空漸漸黑的看不清他嘴角的笑容,可是她知道,他在笑,而且極度溫柔。

“可是,上一世,這一世,你都遇見了我,若是不想記得我,便不要記得!但是素卿,怎麽辦呢?我想記得你啊!如果有下一世,我來找你!”

他輕輕的說著這些話,如同自言自語,可是她知道,他是說給她聽的。而此刻,她多想能好好看一看他,看看他是否痛的皺起了眉,是否眼裏看到了自己的不舍。可是,來不及了。來不及了。

在這個黑的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的天空下,她聽見了他的最後一句話:“如果那時,你沒救我,那該多好!”

那樣,我就不會遇見你,就不會喜歡上你的眉眼,也就不會為你,連命都舍得不要!

三日之後,天庭恢覆光明,而素卿還是因神魄被灼,失了記憶,損了仙元。景澤將她交給了棲清骨,而司青,靠著白辭最後從密簡裏拾回的一絲神魄,入了輪回。

至於白辭自己,已經不知所向,素卿再醒來時,便是另一番天地了,眾人仿佛對於那日驟生的異象,毫無印象,似從未發生。

只有極少數人知道,那是是個不能明說的秘密,雖未真正結被揭開,但足以說明,那個隱藏的秘密,有多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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